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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第 2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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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第 25 章

生病了?

人類的身體較之魔族更為孱弱, 餘枝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,身體比成年人更脆弱,會生病不奇怪。

奇怪的是, 專門告知他這件事。

阿米利亞印象裏的郁衡, 不是一個會在小事上多費口舌的人。多數情況下,如果郁衡認為這事與阿米利亞無關, 根本提都不會提。比如之前他還和郁衡住在一個屋檐下,就從來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。

這次特地告訴他餘枝生病的事, 大概這事能和他扯上關系。

至於是什麽關系……阿米利亞暫時想不到。

最壞可能是因為他,餘枝才生病?郁衡有可能找他算賬?

總不會是想讓他幫忙治療吧?他不太擅長這個啊……

懷抱著這樣的想法,閉門不出一周後, 他終於離開了區長家,去見餘枝。

離開前, 阿米利亞碰見了江懷風。

那時江懷風聽說他要出門,便來送一送他。

阿米利亞不太懂這種專程送到門口的行為有什麽意義,人類總是有奇怪的禮儀流程, 明明江懷風之前還不敢和他見面, 現在倒是敢送他出門了。

送的路上, 江懷風出於關懷義弟的想法, 問了他此行打算去做什麽。

阿米利亞如實回答說餘枝生病了,他想去看看。

江懷風露出了然的表情,語氣柔和不少:“原來是看望朋友,之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告訴我。”

“看望?”阿米利亞恍然, 終於從中理解了人類行動的含義,“郁衡告訴我這件事是為了這個啊, 也是,我需要擔心她才對。”

江懷風從這話裏讀出不太一樣的意思, 察覺事情和他想的似乎不同,“一開始你怎麽想?”

阿米利亞隨口答道:“這件事可能和我有關系?郁衡都特地來告訴我這件事了。”

江懷風瞥見他的神情,頓了頓。

這一瞬間他都不確定,阿米利亞到底明白不明白感情是什麽東西了。

“怎麽了?”像是察覺到他的心情,紅發青年看向他,纖長的睫毛輕眨。

江懷風時常會覺得自己看不懂阿米利亞,每相處多一刻,對方身上的矛盾就更加難解。

阿米利亞很坦然,會直白說出自己的想法,坦坦蕩蕩表達需求,從不為自己的欲望羞恥。

可阿米利亞又很神秘,過分突出的外貌,毫無痕跡的過往,不合常理的思考與反應。

像是一張透光的紙,看似清晰剔透,卻隱約能瞧見上面若隱若現的印痕。

最後區長先生只輕輕拍拍義弟的頭,“不,沒什麽。以後我會教你的。”或許只是在實驗室待了太久,這孩子不懂這些罷了。作為名義上的兄長,他多教教就是了。

阿米利亞從情緒波動判斷,江懷風產生了憐惜一類的情緒。

這是一件好事,憐惜是許多男性產生更多感情的開端,也能夠成為他下一頓的食物。他樂見其成,也沒有反抗被觸碰,只嗯了一聲。

而且多接觸是好事,習慣了以後,下次他吃掉情緒也不容易被發現。

這場兄友弟恭的戲碼過去,阿米利亞趕到了餘枝的家裏。

郁衡似乎知道他要來,他剛到門口,就給他開了門。

但郁衡看他第一眼不由沈默,渾身緊繃,周身氣息隱隱戒備。

“你是誰?”

阿米利亞知道這是郁衡第一次見到成年體的自己,表情便有些得意起來,現在他的身高雖然還是不及郁衡,但總不需要仰視了。

“我是阿米利亞的哥哥。”他故作深沈,神色嚴肅兩分,“聽說他之前在這裏過得不好,我來看看情況。”

但這個無聊的玩笑一秒就被戳穿了。

郁衡的唇角只緊繃一瞬,就又平靜下來。他篤定道:“你是阿米利亞。”

阿米利亞第一次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,郁衡的音色偏低沈磁性,用平靜的語氣喊著他的名字,讓他有種被閻王爺點名的感覺,脊背都竄上酥麻。

他下意識揉了揉耳朵,“你怎麽知道是我?”

郁衡不答反問:“你怎麽變成這樣了?”語氣頗有種懷疑他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才變異的感覺。

阿米利亞還是那個理由:“我原本就是這個樣子,之前出了點意外。”

和江懷風一樣,郁衡也覺得他出自實驗室,沒在這個話題多糾纏,接受了這個回答。

簡短的相認結束後,他還難得主動引路,帶著阿米利亞往餘枝的房間走。

“之前餘枝很擔心你的情況。”半路,郁衡忽然開口。

阿米利亞以為他不會主動出聲了,畢竟他總是一副不想跟他說話的樣子,沒想到這次居然先開啟了話題。

或許是為了提醒什麽?

小魅魔揣摩著,回了一句:“我知道。”

誰知道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,卻讓郁衡回了頭。

他站在高處的臺階上,一手扶著樓梯,俯視過來。

額前散落的黑發下,灰綠眼眸略顯冷寂,郁衡微微張唇,咬字重了些,“你不知道。”

又不高興了。

阿米利亞快速分辨出對方此刻最主要的情緒。

他對此並不驚訝,正如他對江懷風所說的那樣,郁衡面對他的情緒總是負面的,而且一次比一次要多,像是翻湧著黑浪的海洋,時不時掀起難以平息的風暴。

說實話,按照這個情緒波動的幅度,郁衡早該對他做點什麽了。

折磨,淩虐,殘殺……積攢到這種程度的負面情緒,無論是什麽都不奇怪。

阿米利亞住在這裏的那段時間,每天都會提防郁衡突然出手。

可他什麽都沒做。

準確來說,除了冷嘲熱諷的話語與冰刀子似的眼神,郁衡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舉動。

宛如牢牢控制住冰面,不讓其下的波瀾翻湧出來的冰湖。

對崇尚發洩的魔族來說,這種克制難以理解。

想到這裏,阿米利亞點頭:“好吧,我確實不知道。”

結果說了這話後,沒等到郁衡的解釋,反而得到了一個不明所以的眼神,和一個似乎更生氣的背影。

郁衡不說話了。

阿米利亞眨眨眼,也沒有再開啟話題,就這樣沈默著過了兩分鐘,他們來到了餘枝的房門前。

半掩的房門推開,燦爛的陽光從窗外灑入,溫馨又帶點可愛的裝飾風格映入眼簾。

餘枝正躺在床上望向他們,樣子和他印象裏不太一樣。

蓬松的棕色卷發搭在枕頭上,沒有打理過,亂糟糟顯得有點無力。健康的小麥膚色透出虛弱的蒼白,唇瓣也泛白微微起皮。大概因為這頭發和膚色,她整個人都有種生命力不足的感覺,像是一株因病害收攏葉片,邊緣微微泛黃的花苞。

唯一讓人感到熟悉的,是那雙依舊明亮的黑眼睛。

她看見他們,語氣歡快得像是一只清晨啼叫的鳥兒:“利……誒?你是……你是利亞嗎?”如果忽略聲線的沙啞,大概真的會像只鳥了。

“我是哦。”阿米利亞並非第一次見到生病的人類。在老家的時候,被惡魔奪走生命力與健康,後來生病死亡的人類很多。

可這是他第一次認真打量生病的人類。

為什麽在此之前不這麽做呢?他聽見自己發問。

對上餘枝那雙期待又充滿生機的眼睛時,他聽見了回答——因為之前都沒有必要,現在……現在大概是不同的。

哪裏不同?

餘枝是他稀少的儲備糧吧。

小魅魔自顧自得到了答案,沒有深思,走近兩步,順勢坐在床邊的椅子上。這椅子似乎原來屬於郁衡,旁邊的矮桌上擺了果盤和溫水。

郁衡看見他坐下了,也沒說什麽,似乎知道他在會讓氣氛有點不自在,退後兩步,離開了房間。

但阿米利亞察覺得到,他沒走遠,正在房門後等著,像是忠誠守護公主的騎士。

這一刻他倒是沒戳穿這位哥哥的用心,沒把這事告訴餘枝,只上下打量著坐在面前的小公主。

餘枝被那眼神看得不好意思,拉下被子擋住自己的臉,之前她對利亞是異性的事情只有朦朧的意識,可現在完全是俊美青年的阿米利亞坐在她面前,她就沒法忽視他作為異性的氣場了。

“你別這麽看我……”她聲音低了下來,“不好看。”

阿米利亞聽話地移開目光,卻回答了她:“沒關系,你看上去只是瘦了一點,別的沒有太大變化。”尤其是情緒方面。

“才不是嘞。”餘枝在被子裏撇嘴,眉毛皺出個小山丘,“哥哥說我沒洗臉沒洗頭,一點都不如之前好看了,叫我快點好起來,不然會被其他人笑話的。”

說起之前,她又不由得感覺奇怪:“你怎麽回事?為什麽一下子變成大人了啊,明明之前還是和我差不多高的,忽然這麽高,我好不習慣。”

阿米利亞再次重覆了萬金油的理由。

餘枝卻沒有相信,她對實驗室能做到的事一知半解,只覺得神奇,眼神也不敢多看阿米利亞一眼,只微微紅著臉說:“真的假的?你是說,你刷一下就變成大人了?真好啊,要是我也能一下子變成大人就好了,就能做很多很多事情了。”

這時的她倒是有幾分之前的樣子了。

“你想做什麽呢?”阿米利亞還沒聽她說過種花以外的願望。

“很多啊,比如去看看北區的雪原,去親自抓一只能當寵物的異獸,我聽說在東都很多貴族小孩都會有,還有去嘗嘗南港的菜肴。我小時候就是住在那裏的,都不記得那邊的味道了……總之有很多事的。”餘枝一件件掰著指頭數。

小魅魔第一次聽說這個世界的這些故事。此前他並不是沒有機會打聽,而是不想打聽。

對這個世界來說,他本該是個過客,這些故事都沒有意義。

但他是擅長飼養人類的魅魔一族,向來擁有良好的對待儲備糧的道德,便耐著性子聽她說。

可餘枝精力不濟,說了半小時就開始犯困,眼皮一下一下往下墜,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,就呼吸平緩起來。

阿米利亞坐了一會,沒有動她,慢慢退出了房間。以他的靈巧程度,絕不會吵醒她。

一出門,他就看見了靠在墻邊的騎士先生——郁衡。

郁衡對他揚了揚下巴,指了指他的房間,意思是過去談談。

阿米利亞想了想,跟了過去。

門關上後,燈光亮起,與餘枝溫馨可愛的房間風格截然不同,郁衡的房間充斥著機械師特有的冷淡風格。

黑色的墻紙,隨處可見的零件與整齊的修理工具,針對不同器具的燈光都有好幾種。

剛一進門,阿米利亞看著背對他收拾桌上幾張圖紙的郁衡,開門見山。

“餘枝得了什麽病?再這樣下去,她活不了一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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